20040612

畢業典禮

大學畢業的時候,我沒有參加畢業典禮。對學校沒有認同感、同學間淡漠疏離、爸媽不特別想知道我哪一天畢業、那一年也沒有考上研究所;即使是可以上台領獎的學業成績,畢業典禮那一天我還是選擇在打工裡渡過,連畢業照都沒有。


我渡過了不怎麼惹眼,相對起來也就不怎麼顯得令人關心的大學四年,跟附中恣意飛揚的團體生活相比,我盡量低調、冷靜,和任何人事物保持安全距離,認真盡學生本分,大量的課餘時間大多在不同場合延續一個人的孤獨。


所以畢業典禮之於我,最近的記憶會是十一年前,那個因著細雨而微涼的午後,歩出中興堂、繞校園一周。那時候沒有甄試,並不時興什麼扮裝畢典,頂多也就是學弟妹夾道為畢業生唱歌拍手,獻上幾束花和禮物。非常樸素卻令人感動,至今我仍記得我們這群女生低低啜泣的聲音,滿懷鮮花於是分不清來者何人,胡亂就又接手 了一束,失焦的淚眼跟著模糊視線。


老實說,實在太像送葬了。後來回想起來,深深覺得那也許是個告別式,暗示我可以稍微任性的青春年少,得該做個了結;只是那時候並不能領會這一點,致使我到現在還沒有超生的感覺。


那麼你呢?現在的你,應該正在準備參加畢業典禮吧!聽說中山的畢典在沙灘上舉行,這該是多麼不一樣的一種體驗啊!雖然你還要在學校待一年,但是我由衷地期 望這是你苦難的倒數,所有的不情願終將慢慢消失,讓你想望的未來漸漸取代。因為我知道你是有所堅持的人,於是難免比一般人辛苦,而我所支持的,就是你的這種堅持。


希望你的每一次決定,都是無悔的抉擇,然後勇敢、專心、盡情地去享受生命。世界那麼大,永遠不要忘記曾經擁有過的、那麼簡單的快樂。在三百公里外的這裡,願你全速前進、放心去飛。



20040516

之一

酷似「決戰異世界」的場景,我在一個幽暗的街角轉醒,牆壁看來濕濕黏黏的,彷彿久雨未歇。


有影子在四周竄動,著古裝的人們向夢的邊境奔逃去。你在我身邊,手持長劍,對我說要我等著,你馬上回來找我。

我滿是不解,不懂你要去哪裡,你的手瞬時滑出了我的;依著薄透的月光,目送你揮劍迎向了某一隻影子,看見那牆上一整片溶溶的,其實並不是雨水,而是尚未乾透的血跡。

我還沒會意過來是怎麼回事,就感到自己的下半身被什麼猛烈掐住,從夢的全知觀點來看,我的身體被另一隻影子的主人確實地從腰部撕裂成兩半,在睡夢中我反射性地縮起了身子,但那痛感並沒有襲擊現實的我,當我察覺到這當中的確有什麼垂墜的失落,才發現那說不定是我的心。那個剎那,你隨著我的低呼聲回頭,驚訝和 不捨從你眉宇間流出,而我已不能回應。



20040430

最近的閱讀與失憶

我漸漸看出【城邦暴力團】的興味來了。

張大春的行文筆觸是我所喜愛的,當年我連植物園夜會都沒能看完,想是被那如芰如蔓情節鋪陳給嚇住,這幾天下來習慣了,也就是這麼回事。第一冊後半這些前因後果的交代還真是個瓶頸,等到萬德福回亭子裡找線索,這才驀地開朗起來。


我看書的速度很慢,盡量想在這閱讀當下就辨明人物的關係、故事的脈絡。這會兒正看到第二冊前三分之一,總算呢,有點那麼讓我手不釋卷了,想知道這有家歸不 得的萬德福和書裡的主人翁是怎麼搭上線的,於是幾乎用上了所有空檔來潛心拜讀,然這套書若不一股作氣將之閱畢,果真會有挂一漏萬之感,怎奈我顧得了細節便 顧不了進度,權衡之下還是決定依照自己的節奏行事,以免看到最後纏夾不清,張三給誤植成李四。

前幾天看完「大智若魚」。

一邊看,一邊想到張大春-這魔幻寫實的寫手-總在真實之中揉雜煞有介事的稗說;更重要的是,一直以來對我如是訴說故事的你,將來會否也有小孩躲在被窩,將少司命、鄭莊公、三國事當作枕邊舊友?

而我,正如片尾所述,總是忘記曾經聽過的笑話,無法記憶任何細節或人名;於是,即使是隨你重涉江湖,我也彷彿初臨般甘之如飴。



20040410

靜止在樹上的

雖然都是意料之外的事,
如果是意外死亡就算了,可是竟然是自殺。

她怎麼知道,前天他出門上班的時候,竟是最後一面呢?
她會不會後悔,那個時候沒有多抱他一下,看他兩眼呢?

他可能已經想死了,
而她一定很自責自己為什麼沒有察覺。



袁哲生,1966年生。2004年4月自縊於台北汐止山區,得年38歲。
最後一次看見他,是在2月初台北書展,其與張大春、王蘭芬的座談上。

20040326

春日散記












闔上手機之後,我轉身問身旁的杰夫,關於這次選戰,是否有聽到什麼風聲。他說如果選舉結果導致台灣分裂、中共介入的話,美國將不會插手干涉;而選前美軍派遣艦隊駐防香港外海,並且隨時準備全面撤僑。



觀影(這部讓我誤以為宣揚武士精神的愛情喜劇片)之後,一行人信步走出中山堂,想乘20路 公車直奔信義建國路口,卻發現這博愛特區的邊界已經架起了拒馬,我提議直接先從西門捷運站離開此地再說,但見杰夫與朱賢一臉興味盎然,我和明純對覷一眼, 這兩人若不好好地穿越那凱達格蘭大道,不好好地親炙群眾核心的激情,怕是不會善罷甘休。想想也不錯,也許得在那個當下,深置在那個歷史之中,才能強化自己 的判斷力。


然而群眾擾攘。


於是穿越總統府前,行過中正紀念堂迴廊,一路走到古亭站。溫習著這你和我以前常走的路線。


活動結束,離開文化城區部,驅車至師大夜市大啖燈籠滷味(怎麼最近跟這一帶特有緣);附中人至此增殖成八個(尚未包括稍後前來收菜尾的副機長),圍著個大桌,掃光兩大盤成山吃食後,明純開始捲起煙來。


先將濾嘴擺好,帶甜味的捲煙紙從狀似口香糖包裝抽出,並以指尖從密封袋中拈取適量菸草,雙雙舖放在自動捲煙器裡;再輕輕一合這只盒子,深肉桂色的細煙捲就從狹長的出口彈跳出來。這細緻而綿密的連續動作,讓我想起那晚你為煙斗填充菸草的模樣。


她也遞給我一管,煙身透著與想像不符的清甜香氣。
填飽胃袋後,我們魚貫步向街角,圍成一個圈圈,拿出打火機,迫不及待在第一時間嚐鮮。甚少抽煙的我,因著深深吸入、在肺泡裡熱烈交換的氣體而全身顫抖,思緒被整個喚醒,在眼前朦朧的一切於是跟著發亮了起來。